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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章 護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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司君不說話, 只是盯著那狼人的一舉一動。

這狗不僅罵人, 還騙人。

血族和狼人, 有史以來就是對立的種族,最初的原因就在於狼人制造的那些瘋狗——所謂的不完全種狼人或者說傀儡犬。它們最喜歡攻擊的不是人類, 而是血族!不需要任何的教導,新生的傀儡犬聞到血族的氣味就會瘋狂追擊,那是刻在骨子裏的仇恨, 不是一只哈士奇的信口雌黃就可以解決的。

“偏見是可以改變的,仇恨也是可以化解的。”狼人攤開手,腳下的巨犬友好地搖了搖尾巴, 只是巨大的生物要表現“友好”有些困難。

毛發打綹的巨尾舞得風沙走石、虎虎生風,不用馬達就能當螺旋槳乘風破浪。

站在側面的何頃頓時遭了秧, 柔軟的金色長發隨風舞動, 海草一樣成團呼到周樹臉上。介於電競選手的神手速, 周樹手快過腦子直接抓住臉上的東西用力一扯,連頭發帶發套都給拽了下來, 露出美女頭頂的黑色板寸。

周樹:“……”

快速給他安回去。

何頃:“……反了。”

前面是金色大波浪, 後面是黑色獼猴桃,很像周樹的女神——染了色燙了卷的貞子小姐。

狼人顯然並不在意這些細節, 還在全方位展示自身對巨獸的控制力:“我可以控制全城的傀儡, 保證他們不攻擊你們這些吸血鬼。這可是很劃算的買賣, 即便你們殺了我,還會有其他狼人占據這座城市。不如與我合作,大家都平安。你說呢, 首領?”

回答它的,是劍尖驟然溢出的月光,以肉眼不可辨的速度浩浩蕩蕩充斥了整個空間。搖擺的巨尾從螺旋槳變成了表針,激情演講的狼人動作定格。

司君一躍而起,佩劍穿透月光的波紋,精準無誤地朝狼人的心口刺去。

這就是燕京領主的回答。

夏渝州也反應過來,提劍奔過去幫忙。瑩藍的劍身劈開月光,斬向狼人腳下的坐騎。

“啪”,狼人緩慢地打了個響指,凝結的動作又有了活力,借著巨獸晃動的力量曲腿仰面。原本戳向胸口的劍尖,穿透了頭頂的狗耳朵。雖然能動,但動作還是比原來遲緩一些。狼人使勁甩頭,耳朵被佩劍挑出了個豁口,身體直接彈到了鏡面上,跌出了鏡中世界。

在出去的瞬間,放出一句狠話:“今日不合作,明日悔斷腸!”

“還挺對仗,”夏渝州一劍斬下了巨獸的頭顱,甩甩劍尖的黑血,“這狗以前的主人不是賣保險就是搞傳銷的。”

眾人:“……”

司君追出去,哈士奇已經跑得無影無蹤。

不知道狼人有沒有“一諾千金”的說法,至少這位哈士奇兄弟很講信用。接下來的幾天,城中的瘋狗越來越多,每天都有路人被瘋狗攻擊的報道。

血盟貼出去的尋狗啟示,獎金已經提升到了兩萬,加上耳朵上有豁口這個顯眼的標志,卻依舊沒有狼人的蹤跡。

“近期燕京市內狂犬增多,大家出門盡量穿長袖長褲。遇到疑似瘋狗註意躲避,及時撥打捕犬隊電話,千萬不要自行處理。狂犬身上病毒很多,擅自處理不僅有感染狂犬病的風險,也有染上其他疾病的可能。”

牙科診所等候區的壁掛電視上,正在播放新聞。新聞裏的人物,乃是穿著研究服的何予。

“嚶,何教授真是太帥了!”前臺小姑娘捂著心口。

“你在學校沒見過他嗎?”夏渝州拿著耗材路過,瞥了一眼電視上冷若冰霜的學長。

前臺姑娘名叫思思,也是醫大的學生,還沒畢業。原本是來應聘實習護士的,但經驗不足,無法跟上夏渝州的節奏。好在人比較勤快,就留下來做前臺,偶爾來診療室打個下手跟著學習。

思思嘆了口氣:“四年裏就見了兩回,一次是校慶致辭,一次是實驗樓偶遇。嚶嚶嚶,我護理系的,選又選不上他的課,擠又擠不過那些瘋狂的男女。”

醫大的課都是允許旁聽的,但旁聽生不得擠占正規生的位置,且教室位置坐滿就不允許再進人。何予作為一名粉絲量堪比明星的教授,他的課向來都是人滿為患,以至於每節課都要助教先閘在門口一個一個驗證學生身份,等確實選了這節課的正規生進完再放旁聽的進去。

不僅要跟同校的人擠,還要跟慕名而來的外校粉絲擠。

夏渝州看看思思一米五的小身板,很是理解地點點頭。

“沒有護士抽水,沖水的時候我會經常暫停,你自己把水吐出來。”夏渝州對躺在治療椅上的司橫橫說道。

“好……咕嚕嚕……”司橫橫乖乖應下,下一秒,砂輪和噴槍同時作業,材料碎渣和水瞬間充滿了口腔。

夏渝州停手:“吐一下。”

司橫橫立時起身,把水吐進盂盆裏,順手拿起旁邊的紙杯漱口,再重新躺回去:“怎麽不招個護士……咕嚕嚕……”

夏渝州精雕細琢了幾下,就又得放病人去吐水:“招著呢,這不還沒有合適的。再說了,貼膜這種事能讓普通護士經手嗎?”

讓護士瞧見客人那中空的血齒,怎麽解釋。

司橫橫吐出水來:“你可以找個血族護士啊。”

血族護士,夏渝州眼前一亮:“這倒是個辦法,你知道在哪兒招嗎?”

司橫橫:“你可以在app上加那種找工作群,或者更簡單的,讓我小叔幫你找。”他小叔,就是燕京的領主大人司君。

夏渝州挑眉,把病人按回治療椅上,繼續磨牙。有一搭沒一搭地套小朋友的話,慢慢了解了司家的情況。

“我小叔是他們這一輩最小的,含山氏是幼子承家業,以後族長的位置很可能就是他的,除非這一輩有了更小的孩子。”

“當然,就算不繼承族長位,他也是領主。搶下來的領地,他要自立門戶都是可以的。”

“族長不是他爸爸,是舅舅。只要姓司,叔叔舅舅、堂兄弟表兄弟都是一樣的。族長很疼我小叔的,畢竟他是這一輩裏最優秀的!”

司橫橫說這些的時候,偷偷拿眼睛瞄夏渝州的臉。可惜夏渝州帶著牙醫口罩,看不見表情。

夏渝州聽得好笑:“行了行了,知道你崇拜司君了。這話說得,簡直像是給你小叔找媳婦的宣傳語。”

“就……咕嚕嚕……”少年的未盡之言,淹沒在砂輪和噴槍的辛勤勞作中。

診所剛開業,基本上沒有普通生意上門,這些日子來的都是要貼膜的血族。沒有專業護士,舉抽水泵、換砂輪、拿耗材、甚至登記耗材用量這種事,都要夏渝州親力親為。一天忙碌下來,只覺得腰酸背痛、頭暈眼花。

晚上執行騎士任務的時候,便跟司君提起了這個事。

領主大人每天都要發布一個送巧克力的任務,夏渝州也不明白這人哪來這麽大癮。要說是為了逗著他玩也不盡然,畢竟他親眼瞧見司君把那些巧克力都吃了。

今天司君要值夜班,巧克力就指定送到醫大附院。

附院比公寓要近很多,夏渝州順手買了晚飯,跟司君擠在辦公室一起吃。

“有經驗的護士太難招了,人家都喜歡呆在大醫院裏工作穩定。”夏渝州從司君碗裏偷了塊血豆腐,一邊吧唧吧唧嚼著一邊絮絮叨叨。

司君看看自己碗裏少了豆腐的地方,再看看吃得如此自然的夏渝州:“你剛剛是不是吃我豆腐了?”

“噗——”夏渝州剛喝的一口可樂給噴了個幹凈。

拿著飯盒進來的同事,跟著一個踉蹌並原地轉身,還是去院子裏跟花草樹木一起吃晚餐吧。

“你看你,把同事都嚇跑了,”夏渝州夾起自己碗裏的血豆腐,還他一塊,“吃你塊豆腐都計較,這心眼小的。”

司君看看豆腐上被夏渝州夾出來的凹坑,認下了小心眼的稱號,把豆腐吃了。

夏渝州重新喝一口可樂:“貼膜也就這幾天人多,過些日子還是普通客戶多一點。就算找個血族的護士,也不見得手腳利索。要不我還是把袁姐找回來吧……”

司君斜瞥他:“你跟我說做什麽?”

夏渝州撓撓下巴:“對哦,我跟你說這個做什麽。”

司君:“……”

夏渝州:“瞪我幹什麽?”

緩緩吸了口氣,司君放下飯碗,掏出手絹擦了擦嘴角:“我給你介紹個護士,經驗豐富,還不會讓你愛人吃醋。”

呦呦呦!

夏渝州呲牙,湊過去逗他:“什麽愛人?什麽吃醋?”

“你自己說的,”司君不上套,“我不知道。”

“嘖,”夏渝州三兩下把剩下的飯扒完,從口袋裏掏出巧克力,“我的愛人好像還在跟我鬧別扭,沒辦法,這個巧克力就送你吧。”

司君接過巧克力,垂目拆開包裝盒。隨著夏騎士做巧克力越來越熟練,現在的巧克力已經不是磨具做的了,而是夏渝州雕的。今天的巧克力,就是一根寶劍,瞧這像是夏家的那柄無涯,只是沒有按比例來,短短肥肥的像只雪糕。正面刻了三個字“大寶劍”。

擡頭看向正在收拾餐盒的人:“夏渝州。”

“嗯?”夏渝州提起垃圾袋正要往外走,聽到司君叫他便回頭,等著他說點什麽。

然而司君只是叫了他一聲,便沈默下來,半晌才又說了一句:“沒什麽。”

夏渝州等了半天,等來這麽一句,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,重新揚起笑容:“那我走啦,記得給我介紹護士。”

晚上躺在床上,夏渝州舉著祖宗留下的那四分之一片殘鏡發呆:“破鏡重圓,分釵合鈿,難吶。”

放學回來的兒子,扒著門框看他:“爸爸,作詩呢?”

夏渝州沖兒子招招手:“來來,小天才,你說說這破了的鏡子怎麽才能變回原來的樣子。”

陳默走過來接過殘片:“理論上來說,破碎的鏡子永遠不可能變回原來的樣子,就算找齊了所有殘片也不行。破碎後分子間距變大,分子間作用力減少,不能重新聚合,外力是無法將分子壓縮到分子間作用力能起作用的距離內的。所以,裂痕會永遠存在。”

裂痕永遠在,破鏡難重圓。

夏渝州單手枕在腦袋下面,自己跟司君的裂痕是什麽呢?

“如果說的是這塊銅鏡的話,”兒子話題一轉,回到這鏡子本身,“血族本來就是目前已知科學理論之外的生物,所以血族先祖留下的東西也不一定科學。要不我明天問問老師,看他們西方種有沒有類似的法器。”

法器……

夏渝州輕笑,擡手揉揉兒子的腦袋:“說不定這就是先祖洗臉的鏡子,殘缺的老古董也賣不上價,算了,回頭再說吧。”

把殘片往枕頭底下一塞,睡覺。

日有所思夜有所夢,剛陷入夢境,夏渝州就瞧見司君了。

在夢中嗤笑,還真是沒出息得可以。

原本不知道這是夢,但當夏渝州看到三角鋼琴前坐著的少年時,就知道了。穿著燕尾服的司君,瞧著比現在要嫩多了。

“其實我也會彈鋼琴。”夢中的夏渝州控制不住地說出了這句話。這個場景曾經真實的發生過,他也確實是這麽說的。

司君挪開些,讓他坐在鋼琴凳上。

夏渝州便毫不客氣地坐上去,臉不紅氣不喘地當著鋼琴大師的面,彈起了最簡單的《小星星》。單調的、不帶任何覆雜指法的曲子,簡明而快樂。

司君只是專註地看著他,藍色的眸子裏,有夏渝州當年不曾註意到的笑意:“繼續。”在夏渝州彈了一邊小星星之後,他說了這兩個字。

夏渝州下意識照著做,又彈了一邊小星星,剛彈到第二小節,兩只修長白皙的手穿插進來。那雙手靈活得不可思議,覆雜美妙的伴奏,自指尖躍動而出。將原本呆板乏味的曲調,變成了華麗的篇章。

從沒聽過這麽好聽的《小星星》,夏渝州咧著嘴彈了三遍,司君就用不同的方式跟他四手聯彈了三遍。即興的、隨心的彈奏,像少年人不按常理的情話,那是最原始的剖白,無關技巧,只有滿滿的荷爾蒙在彼此的指尖交換。

不知是誰先主動,在黑白鍵盤上十指相扣。

氤氳的夢境漸行漸遠,在醒來的前一刻,夏渝州腦袋裏只剩一句話,鋼琴師的上帝之手當真名不虛傳。

睜開眼,天光大亮。

夏渝州捂住眼睛,不堪回首。一個鯉魚打挺跳下床,開門做賊似地左右看看,一溜煙鉆進浴室。

洗澡,換內褲!

擦著頭發出來,手機響了。拿起來看到“司君”兩個大字,差點把手機扔出去。

司醫生剛下了夜班,發了消息過來告訴他,護士已經找到了合適的人選,今天應該就會過去。

夏渝州挑眉,很是好奇司君給他找了個什麽玩意兒。

經驗豐富的護士,又不會讓司君吃醋。是上了年紀的大媽?還是胡子拉碴的壯漢?不過領主大人找的,應該是個血族吧,血族有長得特別難看的嗎?

夏渝州好奇不已,問司君又問不出來,因為上了夜班的司醫生給他發完消息就睡了。無處可問的夏牙醫,只能一邊幹活一邊期待。

“夏哥,今天有客人要來嗎?”思思好奇地問,“你都往門口看了五十次了。”

“有嗎?”夏渝州輕咳一聲。

這樣的好奇持續到了傍晚,夏渝州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人——穿著護士服倚門而笑的何頃。

夏渝州:“……”

思思:“原來是新招的護士姐姐啊!”

粉色A字裙,穿在何頃身上毫無違和感,只除了那雙過於巨大的球鞋。何頃不好意思跺跺腳:“本來想買個小白鞋的,沒我的號,只能穿上我的AJ勉強應付啦。”

“呵呵,”夏渝州笑不出來,“你?護士?”

“怎麽,覺得我不靠譜啊?”何頃從胸口掏出自己的護士執業證書,“我有證的哦。”

夏渝州接過來仔細瞧瞧,還真是專業護士的從業資格證明,且在有效期內。

“不僅有這個,我還有空姐從業資格證、美甲師證、托尼洗剪吹資格證、高級美容師資格認證,除了美容師證是跟白家買的,別的都是我自己考的!”何頃特別驕傲地端了端自己的假胸,並向夏渝州展示自己卸幹凈的美甲,清清靜靜,短而圓潤,是護士手應該有的樣子。

“不是,”夏渝州五指並攏擡手,阻止何三少的自賣自誇,“你一個貴族少爺,跑到我這小診所當牙科護士……你要是被司君威脅了,就眨眨眼。”

“那有什麽,君君哥還不是為了五百塊全勤上夜班。什麽貴族不貴族啦,這年頭沖個黃鉆就能當貴族,生活還是要腳踏實地的。”何頃換回青年音,一本正經地說。

他準備在燕京長住一段時間,暫時不回家族領地,剛好也想找份工作。

“行吧,”夏渝州勉強接受了這個設定,“那我們來正式面試一下,你以前做過牙科護士嗎?”

“沒做過,不過我學東西很快的。我在三甲醫院做過臨床護士,也在我二哥的研究室打過下手,”何頃掰著手指細數自己的工作經歷,“憑著我在服務行業的各種經驗,包顧客滿意。另外,我還可以出去站街幫你拉客啊!”

“哢嚓!”從何頃切換了聲線開始就石化了的思思,終於拿不住茶杯,剛賣的小熊馬克杯掉在地上摔成了兩半。

夏渝州單手捂住臉:“站街就不用了。”

何頃切成少女音:“沒關系啊,我不多要工資噠。”

夏渝州:“有關系!我這是正經牙科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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